不知道通常大家都是如何回憶起前世?尾形百之助的情況是這樣的:加班到九點好不容易下班回家,在玄關踢掉奔走了一天穿的發疼的皮鞋,上週剛領養的大狗熱情迎接,他蹲下身剛想從邊牧靈動秀麗的眉眼底下汲取毛絨絨能量,忽然一個重心不穩左腿絆到右腿,便狠狠在矮階前摔了一跤。

並且撞到頭暈了過去。

然後他就想起了前世。

槍聲、火車頂上颯颯吹響的風聲、函館、整著北海道、藍眼睛的少女、金塊、人皮、幾乎就要丟了小命的下顎骨斷裂、冷溪、不死之身。

尾形覺得腦袋似是被迫灌入了不屬於他的回憶,脹的發疼。

暗夜、起伏的山陵、腦門上的一聲槍響、弟弟、愛、詛咒、父親與母親、夕陽下的微笑。

他覺得腦門一陣濕熱,溫熱的舌頭沿著額頭線條一路舔到他的眼皮,尾形悠悠轉醒,一睜開眼就連忙喚道:「別舔了,勇作。」

勇作。

棕白相間的大狗聽懂他的話,乖順的停下動作。狗兒轉了一圈趴在他身邊,前掌交疊放在下巴底下,由下往上可憐巴巴的望著倒在地上的尾形。

這好像還是自己替狗子取的名字。

尾形感覺自己與地面相接的後腦杓越發疼痛了。

四月中還有著寒意的地板涼氣穿過木質層板與襯衫侵襲尾形的皮膚,他望著從沒注意過的玄關頂燈,愣愣出神。「勇作」在一旁噴氣低嗅他,他也理不清一個完整的思緒,前世的記憶像一顆鐵球砸中他的腦袋,發出低沉刺耳的嗡鳴聲,貫串起今生一些他未曾細想過的習慣或者選擇,讓他不得不重新審視一些事情。

例如他如何會去領養一隻狗,又為什麼把狗兒命名為前世最為沉重的心事。

伶俐的邊境牧羊犬嗅到主人的視線,輕輕的發出一聲悶在喉頭的低鳴,尾形坐起身,摸摸大狗的顱頂,狗兒咧開嘴似是得到應允的訊號,起身往男人懷裡猛蹭。

尾形不發一語的大力猛摸,前世記憶裡一個面相凶狠的男人所說的話忽然佔據腦海。

「要是不每天消耗邊牧的精力,牠們拆家咬人都只是早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