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雨季即將來臨的五月,鯉登音之進包袱款款的離開家裡,抵達地鐵兩站外的租屋,這是他花一個禮拜的時間在網路上找的,前天下午見過未來可能的合租人後,當場就下訂畫押、決定搬進這間不大不小、2LDK的高樓層公寓。

搬家時只有他一個人,室友在鯉登看房時簡單介紹了環境,就將鑰匙與磁卡給他。鯉登倒也沒有什麼大物件需要收拾,只帶了日常必需品就匆匆入住,下週還要期中考,若非實在忍受不了一直揪著他的領子「叔叔玩」、「叔叔抱」地叫的小混蛋,這的確不是個搬家的好時機。

將盥洗用品整理到浴室時,黝黑的少年瞥見空蕩蕩的置物層架,心中忽然有巨大的疑惑竄出。究竟是沐浴乳之類的物品應該要收到自己房間而不是擺在浴室,還是他的室友平常都不洗澡?

鯉登打從心底否決掉第二個可能性,然後才在浴缸邊上找到一塊肥皂。

算了,至少真的會洗澡。

他並非對上班族男性有什麼不切實際的想像,只是在現代僅用一個物品就洗淨全身的人或許本身就是少數。他自己、怎麼說……有點潔癖,剛入住便開始懷疑自己是否過於衝動下決定。

總歸是先解決了燃眉之急,沒有幼兒噪音的新租屋處宛如天堂一般,對第一次搬出來自己住的他來說是個奢侈的存在。鯉登洗好澡後坐在房間書桌前打開筆電與教科書,開始專注於複習進度,什麼室友的都先見鬼去吧,考完試之後再來煩惱。

而後三個月的時間就像過隙白駒,當鯉登坐在沙發上沉思,思考他的室友剛剛和他說的話的時候,已經是蟬聲鼎沸的暑假。

剛搬進來的頭兩個月,大三的鯉登忙碌於應付系上大大小小的考試;待一切終於塵埃落定,終於能靜下心來仔細審視搬出來住是不是一個長久之計時,他才發現自己的目光全都定著在那年長他十三歲的室友身上。

最初的對話其實荒謬的可笑。

「雖然是我多嘴,但沐浴用品的分類其實有其意義,你不妨……多方嘗試。」

那時的室友只是面無表情地看向鯉登,讓他覺得自己幾乎搞砸與月島之間的關係(是了他的室友名叫月島),卻沒想到膚白的男人淡淡地接下他的話,說:「我會考慮看看。」

然後在一個月的時間內,浴室裡擺放月島用品的區域被鯉登半推薦半強迫相送的瓶瓶罐罐填滿。現在月島洗完澡從他面前走過,身上散發的都是與自己相同味道了,鯉登為此沒由來的感到滿足。

然而那份得意卻在今晨刷牙時被一罐貼著不知名文字標籤的透明液體所打破。

他得先聲明,他不是那種有奇異控制欲的朋友或是戀人,更何況他們又不是戀人。鯉登覺得自己唯一做錯的事情就是沒忍住勝負心,將那個罐狀物體拿起來看、仔細端詳後才放回去。

確認那個未知瓶裝物的存在與自己毫不相關以後,心底莫名而起的鬱悶盤據心頭,經過室友白天出門工作九小時的時間醞釀,成了夏日長假無所事事在家的男大生一個憋出來的問句:

「月島,你浴室那瓶黑色蓋子的是洗什麼的?聞起來很香。」

年長的男人挑了挑眉,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你打開聞了?」月島問,又像是習慣鯉登過分親近的話語,隨口答道:「潤滑用的。」